许敬宗(公元592年~公元672年),是唐朝江南东道杭州新城县人,是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的儿子。他的祖先从高阳县南迁渡过长江,世世代代在江东地区做官。
许敬宗年幼时擅长写文章,考中了秀才,隋朝朝廷授予他下邳郡淮阳县司法书佐一职,不久之后让他在谒者台值班,负责接待和传送文书等事情。(公元618年,隋朝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在江都郡发动叛乱,杀死了隋炀帝杨广,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也被宇文化及杀害,许敬宗流落辗转,投奔了瓦岗军首领李密,李密任命许敬宗担任元帅府记室,与魏征一起掌管文书。
武德初年,唐高祖李渊给许敬宗授官文书,让他担任涟州别驾。唐太宗李世民听到他的名声,把许敬宗召来补任秦王府学士。贞观八年(公元634年),许敬宗经过多次升迁后,授任著作郎,兼修国史,升迁为中书舍人。贞观十年(公元636年),文德皇后长孙氏去世,百官身穿丧服服丧,率更令欧阳询身材相貌丑陋异常,百官中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许敬宗见到他的样子后大笑,(此事)被御史揭发弹劾,许敬宗于是被降职为江南西道洪州都督府司马。后来,许敬宗又经过多次升迁,担任了给事中,兼修国史。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许敬宗因为完成了《武德实录》、《贞观实录》的编修,朝廷封许敬宗为高阳县男,赐物八百段,代理检校黄门侍郎。唐高宗李治住在东宫当太子时,许敬宗升任太子右庶子。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太宗亲自出征攻打高句丽,皇太子留守河北道定州,代为处理国政,许敬宗与高士廉等人一起执掌机密的要政。中书令岑文本死在了皇帝外出停留的处所,唐太宗命令许敬宗凭借原本官职的身份检校中书侍郎。唐太宗在驻跸山(唐太宗率军与高句丽交战时,曾经驻跸于今辽宁省辽阳市西南的首山(即马首山)、北镇县西北的医巫闾山及海城县西南的平顶山,后人因此称以上诸山为“驻跸山”)下大败辽贼,许敬宗站在唐太宗的马前接受旨意,起草诏书,词藻文采非常华丽,深受唐太宗的赞赏。
在此之前,原太子李承乾与侯君集、汉王李元昌等人一起谋图魏王李泰,事情败露,李承乾被废为庶人,东宫僚属很多人被除去官籍、剥夺官职,很久都没有按等级次第来晋升或奖功。许敬宗上表说:“我听说先王慎用刑罚,是致力于不滥用刑法;先哲宽厚仁慈,义在于宽赦过失。圣人的道理,莫过于此。我私下看到陛下废除东宫的僚属,五品以上的官,除去名籍,废弃驱逐,已经经历了很多年。然而庶人在从前的岁月里,身处不受猜疑之地,包藏悖乱叛逆之心,暗地勾结宰相,他所参与的奸诈阴谋,大多牵连宗族亲属。祸患发生在意料之外,不能防患于开始,宫内的官僚,远远没有涉及参与。现在是除去恶人却又牵连到有关的人,谁说没有冤屈?焚山毁玉,接近等同于迁怒。我考察祖先的典章制度,是有可以赦免的案例。从前西汉吴国的大夫袁盎,不因为吴王刘濞的谋反而获罪;西汉昌邑国的中尉王吉,因为忠直劝谏免受海昏侯刘贺的牵连。譬如栾布,就是因为哭祭彭越而闻名;再比如田叔,也是因为忠心追随赵王张敖而得到汉文帝的召见。君主因为凶暴忤逆,使他们陷入诛灭的绝境;臣子因为贤良,使他们蒙受恩惠得到取用提拔。一一地观察从前朝代的事迹,这类情况特别多;近的有隋朝,也是遵从这个道理。太子杨勇被废黜,罪过也仅仅是加给善于花言巧语阿谀奉承的人,李纲的党徒,都没有受到刑法纲纪的处罚。古往今来,裁断量度,使它折衷,史籍称为美谈。但是现在张玄素、令狐德棻、赵弘智、裴宣机、萧钧等人,一起磨砺道德,坚守节操,在当朝有美好的声望;经义明白清楚,品行美好,美名传扬天下。有的人因为直言而遭受杖刑,有的人因为违背皇上的旨意而受到猜疑,只因他们同是废太子的僚属,便不加区分,一起遭到朝廷法令的处罚,恐怕对于王道而言,有伤于其弘扬。”因此,张玄素等人逐渐得到朝廷的进用。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许敬宗被加封为银青光禄大夫。
唐高宗即位之后(公元649年),许敬宗接替于志宁担任了礼部尚书。许敬宗把女儿嫁给少数民族部族之长冯盎的儿子,收受了很多金银珠宝,被有关官员揭发弹劾,降职出任了都畿道郑州刺史。永徽三年(公元652年),许敬宗入京担任了卫尉卿,加授弘文馆学士,兼修国史。永徽六年(公元655年),许敬宗重新被拜为礼部尚书。唐高宗打算废掉王皇后,而册立武昭仪为皇后,许敬宗特别赞成这个主张。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等人一起直言进谏,违背了唐高宗的旨意,许敬宗与李义府暗中设计加以陷害,使得他们一起被流放到岭外,直至死在那里。
显庆元年(公元656年),许敬宗加授太子宾客,不久被册立拜为侍中,监修国史。显庆三年(公元658年),许敬宗进封为郡公,不久之后,朝廷又追赠他的父亲许善心为河北道冀州刺史。唐高宗在古长安城里游览,就问侍臣说:“朕看故城旧址,宫室似乎是与百姓杂居在一起,从秦、汉以来,有几个朝代定都在这里?”许敬宗回答说:“秦代定都咸阳,城郭相连,横跨渭水,所以说‘渭水贯穿都城,而象征天河’。到汉惠帝时才开始修筑这个城,从那以后的前秦苻坚、后秦姚苌、后周都定都在这里。”唐高宗又问:“昆明池是汉武帝在哪一年开凿的?”许敬宗回答说:“汉武帝派遣使者与西南少数民族友好交往,而受到昆明滇池的阻绝,汉武帝打算攻打昆明国,所以利用镐池的旧泽,开凿昆明池,用来练习水战,这是汉武帝元狩三年的事情。”唐高宗于是命令许敬宗与弘文馆学士把秦汉以来历代宫室的地址一一检录出来上奏朝廷。这一年,许敬宗又接替李义府担任中书令,受到的信任和恩遇,在当朝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比。
龙朔二年(公元662年),许敬宗依照新的法令,被改任为右相,加授光禄大夫。龙朔三年(公元663年),许敬宗被册封为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并依旧监修国史。乾封初年(公元666年),由于许敬宗年老,行走不便,朝廷特地下令让他与司空李勣每到入朝觐见那天,可以各自乘着小马进入宫门,直到内省。
许敬宗自从掌管编修国史之后,记事曲意逢迎、故意歪曲。当初,虞世基与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一同被宇文化及杀害,封德彝当时担任内史舍人,看到了当时详细完整的情况,于是对人说:“虞世基被杀之后,虞世南跪在地上匍匐前行,请求替兄受死;许善心被杀之后,许敬宗入朝参拜来求得活命。”人们以此传为话柄,许敬宗非常怨恨这件事,等到他给封德彝立传的时候,大肆突出他的罪恶。许敬宗把女儿嫁给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钱九陇本来是皇家的奴仆,许敬宗贪图他的财物,与他联姻,许敬宗于是为钱九陇歪曲伪造他的门第,胡乱编造他的功绩,并提高他的地位,把他与刘文静、长孙顺德编写在同一卷里。许敬宗为儿子迎娶尉迟宝琳的孙女为妻,得到了很多贿赂的财物,等到他给尉迟宝琳的父亲尉迟敬德立传的时候,把尉迟敬德的各种过失和罪过给全部隐瞒了。唐太宗写了《威凤赋》用来赐给长孙无忌,许敬宗给长孙无忌立传时却改写为赐给尉迟敬德。岭南道白州人庞孝泰,是才能平庸的少数民族部落首领,率领军队跟随出征高丽,高丽知道他懦弱,袭击打败了庞孝泰。许敬宗又收纳了庞孝泰的珍宝财物,给他立传时,说他屡次打败敌人,斩杀俘获敌人数万人,在汉军将领当中骁勇强健之人,也只有苏定方与庞孝泰罢了,曹继叔、刘伯英都在他们的下面。许敬宗虚假美化与隐匿丑恶,就像这样。起初,唐高祖、唐太宗两朝的实录,其中由敬播撰写的部分,很多都是十分详细真实的,许敬宗又总是根据自己个人的好恶,加以歪曲删改,议论的部分尤其是这样。然而从贞观年间以来,朝廷所编修的《五代史》以及《晋书》、《东殿新书》、《西域图志》、《文思博要》、《文馆词林》、《累壁》、《瑶山玉彩》、《姓氏录》、《新礼》,许敬宗都总管这些事务,前后得到的赏赐,多得无法记录。
许敬宗喜好女色,不加节制。他的长子许昂很有才华,历任太子舍人的职务,许昂的母亲裴氏很早就去世了。裴氏的婢女长得美貌,许敬宗很宠爱她,让她做了继室,谎称姓虞氏。许昂一直与她进行私通,以下淫上,一直通奸不止。许敬宗(知道后)一怒之下废黜了虞氏,加给许昂不孝的罪名,上奏朝廷,请求把许昂给流放到岭外。显庆年间,许敬宗上表请求朝廷让许昂回来,担任江南西道虔州虔化县县令,许昂不久就去世了。咸亨元年(公元670年),许敬宗上表坚决请求辞官退休,唐高宗下诏允许他退休,依旧让他担任特进,俸禄照旧。咸亨三年(公元672年),许敬宗去世,终年八十一岁。唐高宗为他举行哀悼仪式,停止上朝三天,诏令文武百官到许敬宗的家中哭丧祭奠,册封追赠他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仪同三司,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种高级官位,隋唐至元朝文散官的最高官阶,从一品。开官府,即在指定的地方建立办公之地,当事人有固定的办公场所。官府开到什么级别,用什么级别的仪仗,明确了是同三司)、扬州大都督,陪葬在昭陵。许敬宗著有文集八十卷。
太常准备给许敬宗定谥号,博士袁思古建议说:“许敬宗的职位是凭借才能得到提升,历来处于显要职位,然而他把长子遗弃到蛮荒遥远之地,把小女儿嫁给蛮夷的部落。闻《诗》学《礼》,行事却断绝了子承父教之事;纳理结亲,只听说他贪污纳贿之名。白玉就此玷污,有损清名,为死者立謚的制度,必须依据实际品行。按照谥法‘名与实不相符叫作缪’,请求定谥号为‘缪’。”许敬宗的孙子,太子舍人许彦伯受不了这种羞辱,与袁思古产生很大的忿恨争执,又声称思古与许氏家族从前就有猜忌仇怨,请求更换定谥号的官员。太常博士王福畤评论说:“谥号,是给死者以尊荣之礼的称号,得失谥号在于一时,个人荣辱却流传千载。假如谥官与许家有仇怨是事实,那么就应当依据法律进行审问处置;如果定谥号没有亏损正直之道,道理是不能迫使改变的,他人的职守是不可越犯的,反覆无常,不专一,用什么来宣示礼法?我王福畤愧居官位,不是自身的缘故,(理应竭尽忠诚)。如果顺从气势,迎合心意,背弃正直之道,趋向偏邪之人,更是使朝廷颁发的法令空设,人们将说礼院没有人了,又用什么来激励发扬正道,正视同在朝堂上的同僚!请依照袁思古对谥号的意见,来进行决定。”户部尚书戴至德对王福畤说:“高阳公受到朝廷这样的信任和恩遇,为什么定谥号为‘缪’?”王福畤回答说:“从前西晋司空何曾去世,太常博士秦秀给他定谥号为缪丑公。何曾既忠诚又孝顺,仅仅因为一天的饭食就要花费上万钱,所以贬为‘缪丑’。况且许敬宗的忠孝都不及何曾,食欲、性欲方面的过失,都超过了何氏,给他定谥号为‘缪’,没有亏待辜负许氏。”当时朝廷又诏令尚书省五品以上的官员重新评议,礼部尚书杨思敬建议说:“按照谥法‘有了过失能够进行改正叫作恭’,请定谥号为‘恭’。”朝廷下诏依从了他的建议。
许彦伯,是许昂的儿子,出仕后担任著作郎。许敬宗晚年的文章,大多让许彦伯代为写作。许敬宗又听信婢妾的谗言,奏请朝廷把许彦伯流放到岭外,许彦伯后来遇到大赦,得以返回,担任太子舍人。许彦伯英年早逝,著有文集十卷。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八(奸臣列传上)·许敬宗》
许敬宗(公元592年~公元672年),字延族,是唐朝江南东道杭州新城县人。他的父亲是许善心,在隋朝做官,担任了给事中。许敬宗年幼的时候就擅长写文章,隋炀帝大业年间,他考中了秀才,调任下邳郡淮阳县书佐,不久之后他到谒者台值班,负责接待和传送文书等事情。许善心被宇文化及杀害后,许敬宗苦苦哀求,得以免死,离去之后,他投靠了瓦岗军首领李密,李密任命他担任记室。唐高祖武德初年,他被补授涟州别驾。唐太宗听说他的名声,召来担任文学馆学士。贞观年间,他被授任著作郎,兼修国史,他高兴地对自己亲近的人说:“做官不担任著作郎,无法与自己的门第相称。”不久之后,他被改任中书舍人。文德皇后长孙氏去世后,群臣身穿丧服服丧,率更令欧阳询的相貌丑陋异常,许敬宗侮辱性地嘲笑他,旁若无人,他因此被贬为江南西道洪州司马。他经过多次改任,做到了给事中一职,重修国史,因为功劳被封为高阳县男,检校黄门侍郎。唐高宗在东宫当太子时,升任他为太子右庶子。唐太宗征讨高丽之战,太子在河北道定州代为主持国事,许敬宗与高土廉掌管机密重要文书。中书令岑文本去世后,唐太宗用驿传去征召许敬宗,命令他凭借着原本的官职检校中书侍郎。唐太宗在驻跸山下打败了高丽贼兵,命令许敬宗在马前草写诏书,唐太宗喜爱他的文采出众,因此命令他专门掌管诏令。
当初,太子李承乾被废,东宫的属官张玄素、令狐德棻、赵弘智、裴宣机、萧钧都被削去官籍,成为平民,不再任用。许敬宗上言说,张玄素等人因为直言而受到猜忌,现在一概获罪,怀疑在平反和宽恕方面有不周到的地方。唐太宗省悟,对他们多有甄别,重新任用。唐高宗即位后,升任许敬宗为礼部尚书。许敬宗贪财,于是把女儿嫁给了少数民族首领冯盎的儿子,大量收受聘礼。有关部门弹劾检举他,许敬宗降职担任了都畿道郑州刺史,不久之后恢复原职,担任了弘文馆学士。
唐高宗将要立武昭仪为皇后,大臣们直言进谏,但是许敬宗暗自揣摩唐高宗的心思,就胡乱进言道:“农夫多收获了十斛麦子,还想着换掉原来的妻子。天子拥有天下,想要立一位皇后,大臣们都认为不可以,这是为什么呢?”唐高宗于是下定了决心。王皇后被废除后位,许敬宗请求削除王皇后娘家人的官爵,废掉太子李忠,另外拥立代王李弘,许敬宗于是兼任了太子宾客。唐高宗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所以下令让许敬宗待诏武德殿西门。不久之后,许敬宗被拜为侍中,监修国史,进爵高阳郡公。
唐高宗曾经前往旧长安城,停下车驾,在路上徘徊,看着古代长安城的遗迹,询问随侍的臣下们:“自秦、汉以来,有几位君主在这里定都?”许敬宗说:“秦朝定都在咸阳,汉惠帝开始在这里筑城。在那以后的前秦苻坚、后琴姚苌、后周都定都在这里。”唐高宗又问:“汉武帝开凿昆明池,到底是在哪一年?”许敬宗回答说:“元狩三年,汉武帝将要讨伐昆明国,就开凿了这个水池用来练习水战。”唐高宗于是下诏他与弘文馆学士研讨古代皇宫遗迹的位置,一一检录出来进行上奏。许敬宗升任中书令,同时兼任着侍中。许敬宗对于拥立武皇后,有帮助和功劳,知道武皇后凶狠暴戾,能够主宰皇上来长久保持自己的权力,许敬宗于是暗中联合武皇后,谋划驱逐了韩瑗、来济、褚遂良,杀死了梁王李忠、长孙无忌、上官仪,朝廷上下重足而立地侍奉他,权威和宠幸极盛,当时没有人能和他相比。许敬宗被改任右相,他因病辞职,拜任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许敬宗因为年老,不能快步前行,唐高宗特地下诏他与司空李勣在每月初一进行朝见,允许他们乘着小马,来到宫中。
唐高宗向东到泰山去进行封禅,让许敬宗领任封禅使。众人停驻在河南道濮州濮阳县,唐高宗问窦德玄说:“此地叫作帝丘,是为什么呢?”窦德玄无法回答。许敬宗从中插话说:“臣知道这件事。过去,帝王颛项开始时居住在这个地方,来统治天下。在他之后,夏朝帝王姒相因袭不变,被寒浞给灭掉了。姒相的妻子后缗正怀有身孕,从墙洞之中逃了出来,就是在这个地方。后来昆吾氏沿袭,成为夏朝的诸侯。昆吾氏衰落以后,商汤就灭掉了他。《诗经·商颂·长发》中称颂道:‘九有九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说的就是这件事。到了春秋时期,卫成公从楚丘迁来定居在此地,《左传·僖公三十一年》中说‘相夺予享,则誓不反矣’,因为这里是姒相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因为颛项居住在这里,所以称为帝丘。臣听说有德行的人开拓他的国土,违背道义的人则丧失他的疆界,自古以来,大的都邑,美好的国家,居住的不全是同一氏族,所以拥有国家的人不可以不谨慎呀。”唐高宗说:“《尚书·禹贡》中说‘浮于济、漯’,现在济水与漯水根本不相连,这是为什么呢?”许敬宗回答说:“夏禹引导沇水向东流淌,成为济水,流入黄河。现在从漯水到温水,再流入黄河,水流在此从地下流过黄河再向南,出了地面,成为荥水,又从地下流到曹县、濮县,分散地流出地面,汇合之后向东流,汶水从南面流入,里面所说的‘泛滥成为荥水,向东经过陶丘北面,又向东与汶水汇合’,说的就是这个。古时候,五行都有官员,水官如果称职,就能分辨水流的味道与颜色。潜入地下再流出,汇合以后又分开,水官都能够识别出来。”唐高宗说:“天下的大江和深谷,(有很多)没有记载在祭祀的礼仪和制度中,济水很小,却被列在四渎之中,这是为什么呢?”许敬宗回答说:“渎的意思就是单独。不依靠其他的水流,就能够单独流入海中。再说,天上有五星,不断运行从而有了四季;地上有五岳,水流从而成为四渎;人有修身的五件事,使用从而成为上下四肢。五,是阳数,四,是阴数,有奇偶、有阴阳。阳,就是光亮,阴,就是隐晦,所以辰星隐没从而难以看见。济水在地下流动,多次断絶,水流虽然细小,但是因为能够单独流入海中而受到尊崇。”唐高宗说:“很好。”许敬宗退下后,骄傲地说;“大臣不可以没有学问,刚才窦德玄不能回答上来,我为他感到羞耻。”窦德玄听说后,不屑一顾地说:“人各有自己的才能,不勉强自己回答自己不知道的问题,这就是我的才能。”李勣说:“许敬宗博学多闻,是一种美德;窦德玄不勉强自己,不也是很好吗?”
当初,《高祖实录》、《太宗实录》,是由敬播撰写的,内容可信而且详细。等到许敬宗亲自监修国史后,篡改自己不满意的史实,力求符合自己的想法。原先,虞世基与许善心一同被贼人宇文化及杀害,封德彝曾经说:“过去我看见虞世基要被杀死时,虞世南匍匐在地上,请求代为去死;许善心要被杀死时,许敬宗却进行舞蹈朝拜请求活命。”这句话成为世人的话柄,许敬宗怀恨在心。等到许敬宗撰写《封德彝传》的时候,他使用恶名大肆诬陷封德彝。许敬宗的儿子娶了尉迟敬德的孙女为妻,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钱九陇的儿子。钱九陇,原本是唐高祖的奴隶,许敬宗却为他虚构门第,妄加功劳,以至于把他与刘文静等人的传记列在一起。唐太宗赐给长孙无忌《威凤赋》,许敬宗却卑鄙地改称是赐给了尉迟敬德。少数民族首领庞孝泰率领军队跟随唐太宗去讨伐高丽,高丽人嘲笑他胆怯,打败了他。许敬宗收受了庞孝泰的金钱,于是就说他“多次打败贼兵,唐军将领当中称得上勇猛的,只有苏定方与庞孝泰,曹继叔、刘伯英排在他们下面,远远不及”。然而从贞观年间以后,说到各种典籍,从晋朝直到隋朝的史书,以及《东殿新书》、《西域图志》、《姓氏录》、《新礼》等数十种书,都是由许敬宗总管撰修的,他得到的赏赐,多得无法记录。
许敬宗建造自己的府邸房屋,豪华僭越,以至建造了连楼,让各位妓女在上面骑马,狂饮奏乐,寻欢作乐。许敬宗宠爱自己的婢女,于是把她娶为后妻,假称是姓虞。儿子许昂与虞氏私通乱伦,许敬宗发怒,抛弃了虞氏,上奏斥责许昂,将其流放到岭外,很久以后才上表请求让他回来。
咸亨初年,许敬宗以特进的身份退休,仍旧让他在每月初一、十五来朝见皇帝。他去世时,终年八十一岁,唐高宗为他举行哀悼仪式,下诏百官到他的家中进行哭祭,册赠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大都督,陪葬昭陵。太常博士袁思古建议说:“许敬宗把亲生儿子遗弃到荒凉边远的地方,把亲生女儿嫁给蛮人部落,给他的谥号当为‘缪’。”许敬宗的孙子许彦伯控诉说袁思古与他们许家有嫌隙,唐高宗下诏重新商议。太常博士王福畤说:“西晋的何曾忠诚又孝顺,只因为每天吃饭要花费上万钱,谥号就被定为‘缪丑’,何况许敬宗不忠不孝,饮食、男女方面的牵累,都超过了何曾。”太常博士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进行更改。唐高宗下诏让尚书省重新商议,更改谥号为“恭”。
许彦伯,是许昂的儿子,很有文才。许敬宗晚年不再亲自动笔,凡是重大的典籍都是许彦伯撰写的。许敬宗曾经跟许昂开玩笑说:“我的儿子赶不上你的儿子。”许昂回答说:“许彦伯的父亲不如许昂的父亲。”许敬宗后来又听信婢女的谗言,上奏把许彦伯给流放到岭外。许彦伯遇上大赦,才得以返回,一直担任太子舍人。许彦伯与袁思古产生仇恨以后,想要在路上拦截袭击袁思古,袁思古说:“我是在为你父亲报仇罢了。”许彦伯感到惭愧,就此作罢。
武皇后垂拱年间,武后下诏把许敬宗附祭于唐高宗的祠庙当中。